每天上学或放学的路上,穿过老镇长长的小巷,就会嗅见一股浓浓的臭香味,远远地从十字街口飘来。一副炸臭豆腐的挑子摊,常年摆在小街口。炸臭豆腐的油镬旁边,放一架木制案板,上面搁着盛着油、盐、葱花、大蒜、鸡蛋、辣子酱、甜面酱、鱼子酱、虾子酱、白糖等等小瓶小罐,再有一张烙煎饼用的熬(平底微立边锅盘)盘,搁在另一个生着炭火的炉子上。炸臭豆腐时,挑子摊“臭名远扬”,气味直逼心窝,催人饥饿。如果不是囊中羞涩,真想一天吃上一块臭豆腐。
80年代初,沿海经济开始活跃,臭豆腐的买卖也日见兴隆。每天早中晚吃饭前后,总是看见小街口有人在排队买油炸臭豆腐吃。刚出锅的油炸臭豆腐,看上去黄灿灿、油亮亮地鼓鼓松松,热腾腾地激发着香气,在空气里恣意地随风萦回,熏得人直咽口水。买了炸臭豆腐,一口咬上去,脆香香地满口生香。这样吃当然太奢侈了,最好是一小点一小点地品啧,松松酥酥地安慰着舌头,让一股“臭到尽头反是香”的美味,在味蕾间痛快淋漓地扩散着滚动着,鲜香津津,芳泽咽喉。这样吃,才不会暴殄天物。
在家乡的风味小吃中,臭豆腐卷煎饼是最最好吃的点心。像我这样闻臭便会嘴馋的人,一旦口袋里只有1元钱,不,那时候常常只有1毛,也能在老爷子的臭豆腐煎饼挑子摊上,买到一个煎饼包着3块炸臭豆腐,一路上让人大快朵颐。
老爷子在卖臭豆腐的同时也卖烙煎饼。煎饼的做法,与北京早年大街上烙煎饼的方法差不多,只是没烙得那么大。只见老爷子往擦了微油的熬盘上倒一勺稠面液,用竹片做的T形推涂抹成圆形饼,眨眼间煎饼烙成了微翘叶边似的荷盘,揭起饼来盖回去,一缕白气闪动着,另一边也烙得酥松喷香了。然后撒上葱花,葱香更加怡人,要是有钱的话,加一个鸡蛋就可以吃出更加高级的味道来。
老爷子烙好煎饼,从臭豆腐锅里夹出3块金黄的臭豆腐,放在沥油架上抹抹油,接着并排地放在煎饼上,抹上辣子酱或甜面酱,鱼子酱或虾子酱,然后卷好煎饼。满脸笑纹地递了过来,小朋友欢天喜地地双手接住,热热地捧着。吸气闻一闻,有着葱花香、酥油香数味热香交融成美味十三香,熏得人满口生津,龙涎直咽。大大地咬上一口,舌头卷过来,慢慢地嚼着,皮是脆松的,饼面十分筋道,馅上酥嫩的滋味,口感特别爽快,如此美食,真让人百吃不厌。
当然,臭豆腐还有做得更好吃的。记得早年到上海,在早点摊上吃过一种臭豆腐点心,是一块看似油炸糕团似的食品,那炸得黄灿灿的半透明外皮,是裹一层上等的豆腐衣,里面是碎碎的臭豆腐泥,拌着嫩嫩的春笋末、葱花、虾米与猪肉酱,用油盐炒过后,还下了味精的,比起单纯的臭豆腐自然美味可口多了。咬上一口,真是鲜美无比。当时傻想,如果将这样的臭豆腐卷在家乡的煎饼里,必定是天作之合,天上人间。于是,就傻傻地惦记着上海,久久地向往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