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,立冬。
对于中国人来说,立冬的标志有很多,是太阳已到达黄经225°,是水开始结冰、土地开始冻结、候鸟往南飞,是——
人们开始相约吃羊肉火锅。
每年立冬,天气变冷,羊肉火锅的香味便从中国的家家户户飘出。从东北平原到内蒙古草原,再到西南山区,在中国的大江南北,没有人能在冬天拒绝一口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。同时,也因着不同的饮食文化、口味偏好、肉羊品种,各地的羊肉火锅味道有辣有鲜,口感有弹有嫩,精彩纷呈。
背靠内蒙古大草原,鲜嫩少膻的内蒙古羔羊在北方人的手里做成了老北京铜锅涮羊肉、北京羊蝎子火锅等各种风格的火锅。内蒙古之外,中国北方还有黄河滩羊和盐池滩羊,做出的红焖羊肉、涮羊肉,给了人们寒冷冬日里无限暖意。南方则以山羊为主,吃法也与北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羊肉带皮吃,做出的四川简阳羊肉汤、广州羊腩煲和杭州掏羊锅风格各异。
在一万八千年以前,华北地区的山顶洞人就开始捕食野羊,3000年前的商周时期,人们开始使用青铜器“温鼎”来煮食肉类,而后千年的历史长河里,羊肉与火锅这两个中华饮食中重要的组成部分相遇,并碰撞成了羊肉火锅,这口穿越千年的美味流传至今,温暖着中国人的每一个冬天。
一、中国人的立冬,是羊肉火锅味儿的
在展示中国各地的特色羊肉火锅之前,我们先来解决一个问题,为什么在立冬这天,人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羊肉火锅?
我们先从羊肉说起,中国人吃羊,其实很早就开始了,在距今一万八千年以前的山顶洞人遗址里,就曾发现羚羊、绵阳的化石。而后在历史长河里,羊不仅是重要的美味原料,也是中华文明里重要的文化符号,董仲舒在《春秋繁露·仁义法》里有记:“羔有角而不用,如好仁者;执之不鸣,杀之不号,类死义者;羔饮其母必跪,类知礼者”,因此羊在中国人的心中也是吉祥的象征,既可是祭祀天地祖先的牲品,也可用在青铜器上做装饰,比如国宝“四羊方尊”四角就有各塑羊一只。
羊在人类生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,是祈祥昭德时重要的象征物,也贯穿了中国人的日常生活,羊毛、羊皮可以制衣,羊奶可以哺育幼童,更重要的是给人带来极致的味觉享受。早在汉代,人们就开始探索羊肉的多种吃法,在马王堆汉墓出土的遣册上,就记录有羊肉的羹、脯、脍、灸、腊等多种加工方法,而后北魏的《齐民要术》里也有记腩炙、肝炙、豉丸炙(煎丸子 )、筒炙、五味脯、胡炮肉、蒸羊、羊盘肠等十四种羊的烹饪法。
再到清朝,中国人吃羊的水平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,其中《清稗类钞·饮食类》中有记全羊席:“蒸之、烹之、炮之、炒之、爆之、灼之、熏之、炸之。汤也、羹也、膏也、甜也、咸也、辣也、椒盐也。多至七八十品,品各异味”。《清异录》中也有摘录羊肉菜名58项,如通花软牛肠、羊皮花丝、逡巡酱、升平炙、五生盘等。其中通花软牛肠是用羊骨髓做拌料加工的牛肉香肠,做法令人惊奇。
羊肉深受中国人的喜爱,比如在宋代有位寒士叫韩宗儒,家中贫穷,却爱吃羊肉,于是某天将苏轼的书信换作羊肉吃,因此苏轼的书法还被朋友戏称为“换羊书”。中国人对羊肉的偏爱,一方面因为其鲜美的味道,另一方面,《本草纲目》中写羊肉:“能暖中补虚,补中益气”,立冬后是草木凋零、万物闭藏的时节,在入冬后吃羊肉,也是人们“贴膘”的最佳选择。
把羊肉做成火锅,则要回望中华大地那几千年的农耕文化,立冬作为农耕的重要节点,劳动了一年的人们,每年都会利用立冬这一天休息一下,全家聚会,犒赏一家人一年来的辛苦,而羊肉火锅便是最适合立冬聚会的食物。
二、老北京涮羊肉、简阳羊肉汤、广州羊肉煲……中国哪里的人最会吃羊肉火锅?
最早吃羊肉火锅的人是谁我们已无从查起,但最爱在火锅里涮羊肉的人,康熙和乾隆一定有姓名。康熙六十一年,康熙在乾清宫举办千叟宴,宴中每桌设火锅两个,其中一等桌的馔品就包括羊肉片一盘、羊肉一盘。而后八十五岁的乾隆禅位嘉庆,再次举办千叟宴,据记载,这次宴席共用火锅1555个,堪称盛况。清代的火锅多为清水锅底,到了现在,中国各地的羊肉火锅因物产丰富、物流发达,堪称百花齐放,各有特色。
如果北方人来南方吃羊肉火锅,大约会觉得很不习惯。南方羊肉火锅里的羊品种大多都是山羊,山羊的膻味通常会比北方羔羊要重很多,且因为没有剥羊皮制衣御寒的需求,所以通常带皮吃。
也许是南方羊肉的羊肉味更重,所以南方人在羊肉火锅的调味上,也下了更多的心思。四川的简阳从汉代开始就开始养羊、吃羊,汉代《简州志》里就有记“户户具鸡豕,十里闻羊香”。如今简阳人每到冬天就会开始吃简阳羊肉汤,煮好的羊肉蘸上本地香辣的蘸水,刚好能和山羊的膻味完美调和。同样是冬日吃羊肉火锅,广州人则选择了羊腩煲,羊腩煲暖心暖胃,滋味香醇,尤其是入冬天气变冷,便成了广州冬日打边炉的首选。
在北方,豪横是羊肉火锅的统一风格,整个锅里塞满了肉,甚至一顿火锅吃下来,可以不加任何青菜。比如河南、河北等地区,有一种红焖羊肉火锅,在冬日里十分流行,红焖羊肉火锅有炸焖、爆焖、煎焖、生焖、熟焖、油焖等各种做法,还可以根据季节转换适时调节配料,是当地人团聚的首选。
北方火锅豪横的底气,其实来源于中国北部的内蒙古大草原。2022年,内蒙古羊肉产量高达110.25万吨,位居全国第一,同时,这也是全国唯一一个羊肉产量超百万吨的省份。内蒙古的羊肉产品深受全国人的喜爱,比如餐饮新零售品牌锅圈食汇的王牌产品里,就有来自内蒙古的羔羊肉卷,羊肉卷原切不拼接,纹理清晰分层漂亮,肥瘦分明,吃起来油脂自带香气。
但北方羊肉火锅里,豪横只是表象,对羊肉处理的细腻才是精髓。比如在内蒙古的肉用羊中,有一种生长在荒漠草原里的苏尼特羊,这种羊因耐寒耐旱,故而肉质紧实、味道浓郁,不仅是当地牧民最喜欢的羊肉品种之一,同时也是老北京涮羊肉的首选。
一头苏尼特羊在北京人的手里,能被分成羊上脑、羊磨裆、羊里脊、羊腱子肉、黄瓜条、大三叉、羊筋肉、一头沉等多个位置,按照部位不同涮的时间也不一样,或肥或瘦或嫩或脆,时间到了夹起在麻酱里蘸一圈,鲜嫩的羊肉上裹满了香润的麻酱,美味至极。
老北京涮羊肉简单好做,铜锅里只需放上葱姜等简单调味,无需下馆子,在家就能吃。比如锅圈食汇里,就有瘦多肥少的羊腿卷、肥瘦相间的羔羊板、加了双层月牙骨的脆骨羊肉砖,羊肉香醇,在家就能吃到餐厅同款。
老北京涮羊肉只是北京人冬天吃火锅的选择之一,更有想象力的要数羊蝎子火锅。羊蝎子并非真蝎子,其实是带着里脊肉和脊髓的羊脊椎骨,因其形状跟蝎子相似,故而俗称羊蝎子。羊蝎子虽然骨头多,没有大口吃肉的快感,但每一口肉都是连骨肉,连骨肉因在关节处,肉质要比其他部位更嫩更香。而且吃羊蝎子时,通常要上手来嗦着吃,不拘小节的吃法更能拉近人们的距离,充满冬日热闹团聚的氛围。